花呗小说 > 言情小说 > 朕的司寝女官+番外 > 第107话

他手里亦有刀,提着便要往陆敏身上刺。陆敏腿脚伶俐,借着椅背腾空窜起便是一脚。

李禄腿脚利索,跃前两步,连刀往许善的胸膛里捅着,不一会儿,这年迈的老太监便垂下头,悄无声息了。

陆敏跑过去扶那垂坐在墙角的陆轻歌,轻声叫道:“姑母,姑母!”

陆轻歌满身冰凉,也不知是叫许善喂了迷药,还是自己昏迷的,无论陆敏怎么摇,她一直都不曾醒来。

李禄更有经验,一看陆轻歌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摇头道:“陆姑姑,她这像是在咽气的样子,以我说,咱们还是扔在这儿,躲了的好,这人,咱送不出去了。”

陆敏早知陆轻歌无法行走,备了云贵人常背小儿的那种背篓来,此时已在往身上绑绳子。她绝然道:“不行,今儿我便是拼了命,也要把她背出去,背回陆府。”

至少要让她临死之前,回到自己家。

外面横着几个死人,再磨蹭,禁军就要来了。

李禄扔了那把刀,转而将陆轻歌背在自己背上,也不过十七八的少年,忽而一笑:“得,虽你比我小,但我一直叫你姑姑,huáng泉路上,你走天堂我走地狱,叫声哥哥我听听!”

陆敏叫他说的一怔,这时候李禄已经把人绑在自己背上了。瘦成一截枯骨的陆轻歌,陷入沉沉的昏迷之中,任由他们颠来颠去。

他道:“不过开个玩笑,若今日不死,你这辈子都得叫我哥哥。”

太监虽净了身,本质亦是男子。陆敏敬他这番忠义,低声叫道:“哥哥!”

李禄背起那已昏迷的陆轻歌,刚行到门上,却叫一柄长剑直挺挺又bi回了大殿里头。

来人穿着仙鹤补子的朱色一品官服,玉面威严,身材修挺,恰是满朝之中是年青,也叫百官惧悚的宰相大人,窦师良。

……

作者有话要说:许善诱杀陆敏,不止陆敏想的那么简单,后面会细说的。好吧,查明原因后我们的小白兔就准备黑化啦……

还有关于赵穆迎两个女人入宫,也有他的道理,大概明天就会讲述。

☆、丧事

目送护卫们抬走许善, 清理gān净大殿,窦师良合上两扇重生生的门,才去看跪在角落里的陆敏。

她还是那身穿了四个多月的绫襦衣, 头上两只点翠花钿,皆散落在大殿的地板上。

“死了?”窦师良问道。

陆敏埋头在陆轻歌的胸前, 唔了一声,忍了四个多月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结舌许久,哽噎道:“先生,你不知道这几个月来, 我有多少回盼着她能自尽,盼望着她能早点死去。我是她在长chun观那没有日夜的地室里,唯一盼望的人,她的救命盗草,可我无一日不盼着她死, 好让我们都能解脱今日的困局。

您明白吗,一个垂垂的死者,唯一盼望的人却只想着她能早点死去。我是千古罪人!”

窦师良跪地,将陆敏揽了过来,哄孩子一样轻拍着。

“但是只要她还没有死, 无论她做过什么,我拼上自己一条命,也要让她再见一回塔娜,我希望她在临死之前, 能见见那个她为之而奋斗了一生的孩子。

塔娜美的像颗珍珠一样,是她的jing血所化,可当她来到她面前时,她已经不认得她了。”陆敏语无伦次,埋头在窦师良怀里,忽而哇一声哭,撕着衣衽道:“您不懂,陆轻歌是世人的罪人,而我,是她的罪人。”

在皇宫里没日没夜伏侍于赵穆身侧的那四个月,陆敏一直盼望着陆轻歌能有个结果,她没有能力带她走,于是盼望她能有一种安详不苦的死法,那样,她就可以逃了。

可父亲带着哥哥们上战场上意欲将功折罪,母亲和三岁的弟弟生活在靖善坊,君王的四海就是天罗地网,如今她逃不出去,也无处可逃。

窦师良一直轻拍着陆敏的肩膀,像哄孩子一样轻声细语:“我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我爹瘫痪在chuáng,总是不停的咳血,只有到夏天最暖和的日子,才敢叫姨娘们扶着出来走一走。他经常彻夜哀嚎,大声的叫,疼啊,疼,真疼啊。

那时候我就想,如此痛苦,为何上天不让他早点死了?

后来,他真的死了。我为此而自责了很久,总觉得是自己动了那样的恶念,天感应之,才会要了他的命。所以麻姑,这恰是我们活着,又不得不卑伏于这世间的原罪,瞧瞧,不止你有,我也有。”

怀里的小丫头吸着鼻子扬起头来,问道:“果真?”

窦师良道:“果真!”

陆敏再看一眼陆轻歌,苦笑道:“先生也别拦我,我今儿便是拼着死,也要背着她的尸体回陆府,回自己家。”

就这样,等赵穆终于请得布衣宰相归朝时,陆敏背着陆轻歌的尸体回了陆府。

陆高峰父子在战场上还未归来,包氏隐在靖善坊又不好见人。陆敏给陆轻歌操持了个很简单的丧礼,自己一人办丧,哭灵的也只有自己,到这天下午的时候,两个已经投了别家的陆府家丁们闻丧而至,来帮她办丧事。

傍晚的时候,窦师良又来了。

他穿着件鸦青色的圆领直裰,恰是陆敏的针线。进门先拈了柱香,恭恭敬敬磕了个头,便坐在了陆敏身侧。

他忽而伸手,手中一枚小儿拳头大的桔子:“天gān易躁哭多了上火,快吃了它,好败火。”

陆敏接过桔子,带着他暖暖的体温。她忽而脑子一动,笑道:“先生莫不是迷路了,寻个买桔子的指路,才能找到这儿来?”

窦师良叫她猜中,又自袖子里溜了一枚出来,放在了供桌上。

陆敏掰了瓣桔子咬着,侧眸打量,其实这个男人,换了那套老气横秋的官服,瞧着还是很年青的。她问道:“皇上回来之后,可曾过问过我姑母的事情?”

窦师良淡淡道:“东山先生最厌杀戮与宫廷秘秽,皇上略过问了几句,便严令宫人们将此事压下,短期内,只怕他不会再过问你。”

唯有一个人客,两个家人还是郑重其事端了丧事上用的羊肉汤上来。在棺木前的草席上,陆敏亦端了大大一碗,笑道:“我自幼就爱吃这样的大锅煮羊肉,窦先生是吃荤的,咱们正好一起吃,好不好?”

冬至,正是羊最肥美的季节,大锅炖出来的羊蟹子煮褪了骨,伴着白亮晶透的萝卜,呷一口热汤,从心暖到肺,烫的陆敏直叹:“真鲜!”

俩人相视一笑,窦师良挑出一捋亮晶晶的豆粉,弹滑筋道,伴着羊肉的鲜香,确实是这冬日里难寻的美味。

“那他可曾过问过我?”陆敏亦吸溜着滑滑的粉条,漫不经心问道。

窦师良道:“我回话的时候,他没说话。”

回溯往事,陆敏这个女官,事实上是赵穆请进宫的。他当时用的是请字,所以她并非官奴,就算父母流边,也只是贱籍。

窦师良轻声道:“既你已出宫,没有再入宫的打算,咱们的婚事,也该提一提了。”

陆敏早知窦师良要提此事,也是笑着回答:“那对香瓜耳坠,还是我姑母送给我的。她赠我的东西并不多,那是我唯一的念想,您该还我了。”

本是定情信物,她这是要收回了。

窦师良默了片刻,挑起块大大的羊蟹子来,一口褪骨,连chui带呵láng吞虎嚼:“能不能,让我先吃了你姑母这碗羊肉汤再说?”

陆敏好容易开口,不肯放过窦师良,一手擎着那巨大的白瓷碗,唇上蒙了一圈油,手依旧伸着。

窦师良低眉轻chui着油花,一笑:“今天我吃陆轻歌的羊肉汤,谁知道那一天,别人要吃我的羊肉汤,麻姑,人生得意须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