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拒接近?」沈忠和微微一皱眉,「您仔细想想,他是只抗拒路家人的接近,还是所有人的接近?准确说,是抗拒年纪大一些的人接近?」
「我想想……」被沈忠和这么一手,梁洁雀也有些不确定了,「好像都有,一般我去看他的时候,他的屋子里面只有他自己,我给他送饭,然后陪着他说会儿话就走了。至于其他的人,好像只有郎中和他的书童能见到他,其他人也不怎么跟他有什么交集。」
「伤者太多了,已经顾不过来了。」
「是。」梁洁雀点点头,「府衙包下了大概三个客栈用来让白鹭书院的人暂住,其中有两个客栈是住伤者的,特别轻的伤和没有受伤的学子和先生住在另外一个客栈。二哥和路一程因为年纪小,受的伤看上去很重,所以才被安排跟院长、几位山长一个客栈,这个客栈的郎中、药材,还有照顾日常起居的,算是三个客栈里面最多、最齐备的,但哪怕是这样,还是忙不过来。」
「因为人手都集中在了重伤的院长和山长那边?」
「是的。」梁洁雀点点头,「我们到府城的第五天,院长才真正的脱离危险,才算是恢复神智,而那位重伤的山长在我们到的第七天,不幸撒手人寰了。」她轻轻叹了口气,「府城的好郎中都在为了挽救他们的性命而忙碌着,很多人也为了他们能度过难关而奔走着,其他的伤者只要是稳定了病情,家中的人又到了,基本上就不再过问了。除非有特别的需求,需要他们的帮助,他们才会出现。」
「可是路一程的家人到的比较晚,他怎么办?」
「他的书童一直都在,日常起居、吃药、吃饭什么的,都是书童在忙,客栈里的小二只负责把每日的药、饭都交给书童就好了,基本上不需要进他的屋子。后来,我们就到了,但也只是站在他的房间门口打了个招呼,大哥大嫂还是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二哥身上。当然,因为路一丞在危急关头救了二哥,所以,他的一日三餐都是我们负责的。至于他喝的药,都是他自家的药材,这个倒是不用***心。」
「然后呢?父亲母亲没有进去看过他?」
「没有。」梁洁雀轻轻摇摇头,「大哥大嫂说,年纪差的太远了,说几句安慰的话就算了,没有必要天天都去看。他们倒是叮嘱我,多去看看他,陪陪他,跟他说说话,免得他孤单无聊。」
「他不排斥您?」
「不啊!」梁洁雀轻轻摇摇头,「所以,我才觉得奇怪,为什么他那么的抗拒自己家人的接触呢?」
「嗯……」金苗苗挠挠下巴,「我想他应该不是抗拒自家人的接触,而是有点抗拒成年人的接触。」她看看其他的人,说道,「我们之前也碰见过类似的情况,是吧?某一场大战下来,有些小孩会受到一些刺激,在短时间内,比他年纪大的大人是不方便接处他的,要给他时间,让他心里的创伤慢慢恢复。」…。。
「这种情况,是不是个例呢?」
「年纪大的不常见,通常都睡未经世事的小孩会出现这种情况。」金苗苗叹了口气,「梁姨,您能形容一下路一丞在面对他的家人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表现吗?」
「可以。」梁洁雀点点头,想了想,说道,「我自己碰到过两次,一次是路家的人刚刚到府城,可以看得出他们非常的焦急,风尘仆仆的,连行囊都没来得及放到小院去,赶着马车就到了客栈门口,路一丞的父母直接冲进了客栈,问清楚了路一丞住在哪里就跑过去了,只不过,他们没能成功进门,也只是在门口站着。当时我陪着二哥说话,听到隔壁的动静,就好奇的出去看了一眼,看到路一丞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都傻愣愣的站在门口,满脸的不敢置信。」
「是路一丞没让他们进门?」
「对!」梁洁雀摊开双手,说道,「我听到路一丞跟他们说什么,父亲母亲、兄长姐姐一路辛苦了,我这里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起不得身,不能给父亲母亲、兄长姐姐见礼,还望赎罪。还有什么大家一路舟车劳顿,请先去沐浴洗漱,好好休息一下,休息好了再来吧。」她看看其他的人,「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说话的语气淡淡的,好像很生疏的样子。」
「然后呢?」金苗苗微微一皱眉,「路家的人离开了?还是有什么其他的表示?」
「那几个人站在门口,样子有点不知所措?」梁洁雀想了想,「大概是这样吧,因为我是偷偷看的,看不清楚他们的正脸,就是从背后看,他们好像没想明白为什么路一丞不让他们进去,他们纠缠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成功进门,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
「路家的人走的时候,您看到了?」
「嗯!」梁洁雀点点头,「该怎么说呢?一步三回头,走两步就停下来看看。不过,他们走之前,还特意过来二哥这里看看,跟我们和二哥打了个招呼。他们说是路一丞告诉他们的,隔壁住着的是他最好的朋友,希望他们可以去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是需要帮助的。」
「所以,他们就去看了?」
「嗯!寒暄了一阵子,他们就告辞了,离开的时候,还是多停留了一下,想要看看能不能进门,可惜,没能如愿。后来的几天,他们每一个人都轮番来看路一丞,但都没能进得去门。真正见到路一丞的时候,应该是他们到府城的第八天还是第九天,路一丞能下床了,他们还是在楼下的客栈大堂见的面。见面的时候,我们也在,看上去,这一家人拘谨得不得了,反正……」梁洁雀想了想,「就很怪。」
「路家的人对路一丞的态度如何?」
「非常的热情,但感觉太热情了,路家的主母,也就是路一丞的母亲,忙前忙后的,只是,她递给路一丞的每一样东西,都要交到书童手上,再由书童转交给路一丞。」
「这么一听……确实是有点怪,对不对?」薛瑞天看看梁洁雀,又看看金苗苗,「不像是路家的人拿捏住了路一丞,倒像是路一丞拿捏住了路家的人?」
「不是拿捏。」沈茶看了看望过来的众人,轻轻一挑眉,说道,「而是尊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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