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澜院的内院出来时,天边的星子已经布满夜空。
众人想着明日还有干不完的活,自然只在姜念娇宣布解散之后,便各自做鸟兽散去。
不过在看到闷头走路的春华与急于追赶春华步子的晚冬时,他们也不免对着这两人指指点点。
“瞧瞧这两人,平日里只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如今没了主子护着,倒跟只死狗没什么区别了。”
“他们还不老实着点能怎么办?毕竟属于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那新来的四位可是宫里来的,还是贤妃娘娘直接赐下的人,来头大着呢,他们这没眼力劲的还想管着宫里的人,真是笑死人了。”
“你们少声两句吧,她们好歹也曾是小姐屋里的人,若是她们去小姐屋里告状,我们可有得苦头吃。”
“你就放心吧,大小姐将她们赶到外院就不可能让她们回去了,毕竟你没看到那罗箬什么下场,还有刚才那芷乔不也直接被赶走了吗?我看啊,小姐倒像是准备收拾她们了。”
......
听着这些人的指指点点,晚冬是个沉不住气的,只是在她刚要与这些人掰扯时,春华只拉住了她的手,随后二人只快步往屋里去了。
晚冬受了一肚子气,回到屋里自然没什么好声气,她只先是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凉白开,随后又愤愤道“你拦着我做什么?你听听那些人说的什么话,一个个蹬鼻子上脸的!这你都能忍?”
“早知如此,我们还不如请了去夫人身边!我们本就是夫人的人,夫人又向来仁善,我们去思心园也比留在这破地方受气要来得好!”
春华原是淡定的用签子拔亮着油灯的烛火,也没打算理会晚冬。然而听到晚冬这么口无遮拦,她只立马紧张的拉开窗户看了看四处,确定屋外没人走动。
她方才回身瞪了晚冬一眼,她声色严厉道“瞎说什么呢?有你这么口无遮拦的吗?若被人听到了,你我可都没好果子吃!”
或许是春华的气势太强,晚冬被斥责了之后也没生气,她只讪讪道“我这不是太气愤了吗?更况且咱们这居所离那些大通铺远着呢,她们瞎了眼才敢往这边来。”
春华闻言,只道了一句“小心驶得万年船。”
“春华,咱们现在怎么办?难道真要在这外院里待一辈子?若是我们待在外院里,大小姐的事我们可就没以前了解的那么清楚了,而且那四人若是接管了我们之前管着的事,咱们以后没得油水可捞不说,日后怕是还免不了被她们查出些什么。”晚冬心事沉沉道。
然而被问的春华却只是毫不在意道“有什么好怕的,咱们在这院里伺候了小姐十几年,难道这十几年是白伺候的吗?更何况小姐也没直接发话,她们让我们交权我们便要交吗?”
见春华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晚冬只觉得对方必然是早有成算,她连忙凑近春华道“春华,你是不是已有什么打算,不如便也同我说了吧,如此一来,我也好配合你啊。”
春华倒也没打算瞒着她,她只示意晚冬朝自己又靠近了些,随后她便附在晚冬的耳边嘀嘀咕咕了起来。
此时夜色深沉,只屋内一盏烛火被夜风吹得摇摇晃晃,灯光烛影只在墙壁上留下一团黑影。
谁也不知道屋内这两人到底谋划了什么。
......
翌日,天光破晓。
昨日折腾了一整个白天,晚上又费心安排了青澜院里的人事变动。
姜念娇被新来的侍女从床上挖起来时,整个人仍是十分困倦,她的头颅只一点一点的,整个手臂更是抬都抬不起来了。
她只下意识同人撒娇道“我们今日休息一日好不好?你跟我同李嬷嬷请个假吧。”
“姑娘,且再忍忍吧,万事开头难,等姑娘习惯了这一阵也就好了。”侍女显然并不吃姜念娇这一
套,她话意虽温和,但言辞里根本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姜念娇不甘心道“那你再让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小姐,嬷嬷怕是早早便起了身了。咱们可不好让嬷嬷等着。”.
姜念娇见根本说不动对方,便忍不住皱了小脸,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不过不高兴归不高兴,她理智还是清楚的,故而她只一言不发,任由对方摆弄。
眼见着她又要沉入梦乡,却听门外响起一阵喧哗。
“你不去外院待着,来内院做什么?小姐昨日的命令还不够清楚吗?”出言训斥的显然是昨日新来的侍女。
“好姐姐,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小姐对用水,与用水的温度有讲究,我怕小姐不习惯,才想着亲自给小姐备了洗漱的物品,我送了东西进屋马上就走。”回话的人只压低了她本就清脆的声音,倒是难得的低声下气。听起来似乎是晚冬的声音。
见她说的诚恳,原本拦着不让她进来的侍女,也缓和了声气道“东西我送进去吧。”
说完这话,那侍女便打算接过晚冬手里的洗漱物品,只是晚冬此时倒是不松手了。
“怎么?你还有事?”侍女明显戒备了起来。
晚冬见对方不好忽悠,只立刻笑了一笑“没事。”
说完,她主动便将水盆往对方手里一塞,只是在对方转身后,她立刻便高声道“小姐,晚冬有话要同小姐说,求小姐让我进来吧。”
听到晚冬这话,那侍女再要堵她的嘴却是来不及了。
屋内,姜念娇自然也听到了她这一声,她只与身边的侍女相视一眼。
随后姜念娇主动开口道“让她进来吧。”
得了姜念娇的吩咐,其他人自然不敢再阻拦,而晚冬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只立刻一改刚才的卑微姿态,她从刚才那侍女手里趾高气扬的接过装了温水的铜盆。
随后她大大方方踏入内室。
姜念娇见晚冬端着洗漱用品过来,倒也不意外,她只看着晚冬跑过来在自己面前大献殷勤。
那洗脸水是不冷不热的温度,漱口水有着淡冷的桂花甜香。
姜念娇十分自然的接受着对方这样的伺候。仿佛她此刻当真十分享受。
但其实过去的那些讲究在陆家磋磨的日子里早已不剩什么了,她曾经在冬天里用过最冰冷刺骨的雪水化了洗脸,也曾随意嚼过枝头的树枝洗漱。
一切都是她亲力亲为,甚至习惯了那样的生活后,她其实更不习惯的还是过去的那些讲究。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次回来,她还会不会再重蹈覆辙。
亦或者如今的一切只是她临死前的一点痴心妄想。
想到过往,她只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在确定喉管没有被划开,也没有痛楚,她方才回神。
此时晚冬只又取用了一瓶药粉出来,一见对方拿出来的药瓶,姜念娇方才刻意打着哈欠道“晚冬,你不是说找我有事吗?什么事?”
见姜念娇收了手,晚冬倒也规矩。她只双手握着刚才的那瓶伤药,一副忐忑神色道“晚冬想求小姐饶恕。”
听她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姜念娇好奇的问道“你做什么了?”
晚冬只跪在地上道“婢子见小姐昨日分外劳累。便求了李嬷嬷,想让嬷嬷准许小姐休息一日。”
听到这话,姜念娇挑了挑眉头,随后不冷不热的夸了一句“你倒是会心疼人,那嬷嬷说了什么?”
“嬷嬷答应让小姐休息一天。”晚冬只低声道。
“既然你都替我请了假了,怎么不早说?我可困死了。”说完这话,姜念娇只似是准备重新倒头回去睡。
“婢子是怕小姐气奴婢自做主张,故而才不敢告诉小姐。”晚冬低眉顺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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