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入更的鼓声响起来,王府膳房送了一次饽饽席,用来做宵夜。
饽饽席,是十种细点,总共是二十八盘,以炸果子、酥皮点心、硬面点心为主。
许是这边的执事妇人告诉了膳房那边,直接就预备了四席,北屋、南屋各一席,厅上两席。
大家不用凑到一块儿,都多了自在。
妯娌几个就没有出去,就着浓茶,一人拣了两块饽饽吃了。
人少,就少了是非。
加上太子妃在,三福晋行事也收敛许多,大家也是相安无事。
大家面上都亲近,可都是心里有数。
太子妃与她们不同,
往后这就是主子娘娘,大家只有恭敬的。
儿女经不好说,那剩下的就是吃喝打扮这些。
不过也是点到为止,毕竟是守灵坐夜来的,也不好太欢快了。
*
东偏殿里。
十四阿哥不敢睡了。
他想起了四所的事情,总觉得隐隐的似能听到那种凄厉惊悚的叫声。
他就当起了小尾巴,不错眼的跟着八阿哥。
八哥不仅长的好,性子也好,是他最喜欢的哥哥。
八阿哥也极有耐心,陪他说话。
等到饽饽席上来,见十四阿哥挑剔干,八阿哥就让人给他冲了一碗油炒面。
油炒面香喷喷的,十四阿哥将炸卷果放里面,美滋滋的吃着。
不是大家没心没肺,实在是治丧的时间太长了。
刚开始奔丧的时候大家都难受,那几天丧家也难受,大家也知趣的跟着面带哀痛。
这一个多月过去,大家的情绪早就平了。
再提起大福晋,也就是唏嘘一句而已,更多的是走过场。
四阿哥在旁,见十四阿哥自顾自吃着,不知道让人,不由蹙眉。
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也在旁,两人也是小阿哥。
还好八阿哥周全,又叫人冲了好多碗,人人有份。
九阿哥面前也摆了一份,里面还放了炸卷果。
他没有吃,而是看着,面上带了些迟疑。
十阿哥直接端了过去,道:“正饿了,一碗不够,这个弟弟来吃……”
八阿哥见状,关切道:“九弟这是……”
九阿哥笑着说道:“没事,就是出来前吃了几个饽饽,现下还不饿……”
八阿哥没有说旁的,十阿哥已经吃起来,没有解释。
十四阿哥吃了半碗,道:“我知道,我知道,九嫂不叫九哥吃炸果子,吃了不克化,九哥不敢不听话……”
九阿哥没有否认,带了得意道:“没法子,她就是爱啰嗦,整日里管东管西的!”
除了几个小的,大家都是娶了福晋的,见他这样子就有些碍眼。
三阿哥带了几分苦口婆心道:“老九你不行啊,夫纲不振!家里福晋还要好好教导才好,要不然往后蹬鼻子上脸,不好过的日子还在后头……”
九阿哥不爱听了,看着他一眼,道:“我福晋好好的,不用教导,上头太后与汗阿玛都夸的,即便是说我,也是爱护我,往后日子只有好的,哪有什么不好过的?”
三阿哥恨铁不成钢模样:“那也要管教,总要服顺了,这家里日子才安生。”
否则往后说话不硬气,格格们怎么办?
有了庶子庶女后,孩子们怎么办?
养出母老虎来,后悔药都没地方买去。
九阿哥瞥了他一眼道:“三哥您什么意思?没存好心眼子啊,非要我们两口子干一架才安心是吧?我们日子怎么不安生了,我主外,福晋主内,规规矩矩的,也没有安排格格当家管事,怎么就不安生了?”
三阿哥涨红了脸,轻哼道:“你怎么不知好歹?忠言逆耳,我是你哥哥,才为伱操心,多说了两句……”
这些日子,三贝勒府不太平。
往年都好好的,年礼是管事与田格格这边斟酌着来。
今年三福晋却非要插手,搅合的一团乱,大家都跟着不痛快。
三阿哥叫了三福晋身边的人问了缘故,晓得是九福晋挑起来的是非,心里就存了不满,觉得她不大安分。
这会跟着九阿哥念叨,是为九阿哥想的远些,也煽风点火看热闹的意思,结果直接被揭了老底,就有些羞恼。
五阿哥在旁道:“那就闭上嘴,别说他,三哥说不明白。”
三阿哥不高兴了:“有什么我说不明白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本就是纲常道理,怎么能辖制丈夫?”
九阿哥黑了脸,道:“三哥慎言!我们好好的日子过着,怎么到您嘴里就走了味儿?是不是辖制我,有汗阿玛看着,我们娘娘看着,轮不到您操心。要是得闲,您就心里多背两遍《孝经》,别只抄了不入耳,整日里碎嘴子说旁人,这行事娘们唧唧的,也不像是个爷们!”
谁家大伯哥嘴上挂着小婶子说个没完没了的?
况且是八竿子打不上的干系。
轮得着他说嘴?!
五阿哥看着三阿哥皱眉:“三哥你想说,就说三嫂,别说旁人……”
四阿哥在旁,也听不下去了。
这不符合规矩。
就是他是弟弟,没有资格训斥三阿哥,九阿哥这里虽有不对也情有可原,他就训斥十四阿哥道:“多什么嘴?哥哥嫂子如何,是你能说的?”
十四阿哥轻哼道:“我又没胡编乱造,实话也说不得了?九嫂管九哥,从头发丝到脚底下,吃什么穿什么,都要拿主意,就是管得太多了……”
这回黑脸的不单单是九阿哥,连带着十阿哥与十三阿哥脸色都有些难看。
九阿哥打量了十四阿哥两眼,嗤笑道:“行啊,前些日子那些吃食都喂狗肚子里去了?!爷福晋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倒是供出个仇人来!爷福晋护着爷,说了你两句,你这是要报复回来,坏她的名声?”
十四阿哥的眼神有些慌乱,忙摆手道:“没有没有,九哥您误会了!弟弟就是觉得不大对,九哥才是一家之主呢,这不是怕九哥您吃亏么?”
之前他误会了,以为舒舒是虚张声势,平日还是看九阿哥行事。
不过在头所住了这些日子,所见所闻的,他也明白过来,二所实际上还是舒舒说了算。
他心里就不痛快了。
九阿哥心里有数,抱臂看着十四阿哥。
宫里哪有真正的孩子?
自己也是打这个年岁过来的,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九阿哥眼神凉了下来,道:“不敢劳烦你费心,没想到你倒是个记仇不记恩的!行了,爷长记性了!惹不起还躲不起么?!往后边儿去!别往爷跟前凑!”
十四阿哥听了,不由着急。
九阿哥转过头,懒得搭理他。
十阿哥皱眉道:“十四弟,上回九嫂也没说什么,就是说她与九哥年岁小,承担不了德妃母的嘱托,让你别老指使九哥,就这两句就记仇了?那你是不是先记记恩?不说这小一个月你吃吃喝喝的,九嫂贴补了不少,就说你那晚发烧,可是九嫂想法子让你退了高热,第二天才活蹦乱跳的,说救命之恩过了,可你也得领个情啊!”
十三阿哥脸色也耷拉下来。
这些日子十四阿哥嘀咕了几次兄嫂如何,十三阿哥都劝下来,没想到他会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说起。
男人都爱脸面。
要是九哥不爱背负“惧内”之名,往后少不得凌厉起来,那夫妻俩关系能好了?
十四阿哥就是在报复。
这样的手段,可恨又可笑。
十三阿哥看着他道:“听说东所修缮齐整了,明天你就搬吧!”
十四阿哥原本还想着怎么辩白。
他就是一时嘴快,才不管不顾的将平时抱怨的话秃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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