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提起来。
荀慈就跟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一样,缩在一块礁石背后:“……”
他身无法力,腿间还残留着干涸的精斑不能清理,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楚若婷亦有些尴尬,但她到底是高阶修士,男女之事历遍羞也羞不起来。她随便掐了个净尘诀,又从储物袋里找出一件随手炼制的防御衣服法宝,团成一团扔去礁石后,“穿上!”
“……嗯。”
楚若婷原地等了一小会儿,荀慈还没出来。她还念着宋据那边,到底举步走了过去。
但见荀慈正跟中衣做斗争。
他四肢使不上力,好不容易穿好裤子,可手怎么都对不准袖管,哆哆嗦嗦,额上急出了细密的汗。
楚若婷看不下去了。
她两步上前,一把扯过荀慈的胳膊,帮他套入衣袖。又将人扶起来,半低着头系腰带。
荀慈无地自厝,非常羞愧。
楚若婷帮他系出一个整齐的腰带,又冷淡疏离的退后几步。
荀慈苦涩难言。
楚若婷瞥过他神色,什么也没说。铺展神识,按照宋据指明的方位,在一座岛上找到了徐媛和十九。
徐媛眼睛都哭肿了,待远远看见一名红衣女子搀扶着荀慈,蹭地一下站起,不可置信大喊:“大师兄!二师姐!”
十九一阵风似的跑过去,见真的是楚若婷和荀慈,喜出望外。
“二师姐!你把大师兄给救出来了?”十九说着就流下眼泪,抽抽噎噎,“我就知道师姐最好了,怎么也不会抛下青剑宗不管……”
许久没听到“师姐”这个称谓,楚若婷一阵恍惚。
她压下心中瞬间涌出的复杂情感,将荀慈扔十九怀里,淡而又淡地说:“以后不要来隰海了,你们快回去吧。”
“二师姐,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青剑宗你真的不要了吗?”徐媛苦苦追问。
楚若婷眼神闪烁,“青剑宗已经与我无关。”
她不想过问青剑宗的一切。
包括荀慈为什么会碎金丹,他们为什么会来到无念宫,全都不想过问。
“二师姐……”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们还没离开隰海范围,随时都有危险!”楚若婷刚打断二人,神识发觉不远处有人操纵飞行法器往无念宫去。她仔细一瞧那人,眼神发亮,扬声叫住对方,“黛瑛!”
飞行法器上的人愣了一下,化作一道白光,出现在楚若婷跟前。
黛瑛一身黑衣,额间勒着发带,抱着大刀,音色没有一丝起伏:“你怎么在这里?”
说完这句,她不禁垂下眼帘,略有心虚。
刚才,她是要赶回无念宫,给魔君复命……
“你这会儿不忙吧?不忙帮我一件事!”
黛瑛:“你说。”
楚若婷指了指荀慈叁人,“护送他们远离隰海,最好送回巴蜀。”
“好。”
黛瑛一口应下。
晚些回去给魔君复命也没什么,东西她已经拿到了。有愧楚若婷,她可以应下她交代的一切事情。
徐媛见楚若婷要走,朝荀慈挤眉弄眼不停递眼色,“大师兄!你给二师姐说了没有?你这些年因为……”
“徐媛!”荀慈厉声喝止。
向来温和的眼神此时凛冽如刀,假设徐媛多说一个字,他定要大发雷霆。
徐媛被他眼神吓住,看了看楚若婷,又看了看荀慈,到底是将话都吞了回去。
楚若婷跟黛瑛交代完毕,扭头过来,“徐媛,你刚才说什么?”
徐媛哪敢再吱声儿,她抬起头,憋着嘴,对楚若婷泫然说:“二师姐,你再回一次青剑宗吧,宗门里的师兄弟妹都很想你,两位长老的坟冢也等着你回去祭奠。”
楚若婷沉默了一瞬,“嗯”了声。
徐媛又问:“二师姐,如果我们以后想找你怎么办?”十九也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万一遇上什么事,也好给你通通气。”
楚若婷想说不必找她了,可看向师弟妹期许的眼光,实在不忍心。
她从怀里取出一张符箓,递给徐媛。
“捏碎就好。”
徐媛欢天喜地接过,又看向自己的大师兄,尚不死心,咬字很重,“大师兄,你真的没什么跟二师姐说一说吗?”
荀慈黝黑深邃的瞳仁好似蒙着一层纱雾。
他定定地望了楚若婷一眼,咳嗽道:“……快回去救宋道友吧。”
楚若婷颔首,将他们托给黛瑛,殷红的身影消失在海平面与蓝天的交界点。
荀慈还在目不转睛地遥望。
平静的海面辽阔无垠,湛蓝悠远,与天相连。
徐媛见状,气得踢飞脚下的沙砾,“大师兄!你怎么还催二师姐快些走?你为什么不告诉二师姐,你为她碎了金丹,成了废人,再也不能修炼?”
“徐媛。”荀慈垂着眼睫,攥住衣袖边缘,“你将这些事告诉她,岂不是在给她徒增负担?”
人这一生,本就有无数言不由衷。
这次阴差阳错在无念宫见面,已是上天怜悯。
与她短暂的温存过,值得铭记永远。
徐媛这些年看得真切,她劝解道:“大师兄,你对二师姐一往情深,纵然之间有误会,说开就好了啊!你们自小青梅竹马,二师姐深明大义,怎会跟你置气?又怎会对你漠不关心?”
荀慈如何不知道,只要告诉楚若婷自己为了她才变成今日这幅模样,楚若婷一定会想方设法营救。
他可以凭借自己的悲惨,强留在她身边。
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不愿给楚若婷添麻烦。
金丹已碎,无法踏入仙途,终会年华逝去。他不想让喜欢的女子看到自己两鬓霜染,希望她对他的记忆,永远停留在当年那个风光霁月意气飞扬的剑修师兄。
徐媛还在着急,“可是……”
“好了!不要再说了!”
海风吹润尘眸,荀慈视线模糊,看不清楚前方的焦岩碧浪。
人无再少年。
亦如他和楚若婷之间,光阴逝去,缘分错失,不能再溯回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