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美则美已,但寂寥无人,难免让人害怕。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往回走,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唤:“…染染…”
她自入宫已来再无人这般唤过她,入宫时甚至是被人换了本名,今日忽然听到这声响,她心中一跳,猛然回头。
却见一道倾长身影站在远处,头发花白,一时竟分辨不出。
那人见她看过来身子一震,缓缓往前走了两步,小心翼翼问道:“这可是我的染染?”
温情染这才看清他的脸,一时心中悲喜交加,眼泪竟哗啦一下涌了出来,她哽咽一声一下扑进他怀里。
“…爹爹…”
前尘往事
想不到那人竟是温正卿。
温正卿紧搂着温情染,失而复得的欣喜让这往日硬朗的男子竟也跟着她落了泪。
原是温正卿自知道温情染失踪,便一直在外寻她,那会是又悔又痛,恨自己不该将她送去庐州,便是散尽家财也要寻到她。
却不知为何,温情染却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了无音信,查了许久终是查到温玉儒身上。
温正卿激怒而起,不顾吴氏阻拦,对温玉儒严刑拷打,温玉儒哪里受过这般罪,自是不敢隐瞒,然则她也只知那伙强盗常在西山一带游荡,待温正卿带人去寻,那边哪里还有人?寻了整个山头毫无踪迹,线索便是这般断了。
温正卿回府后悔恨交加,休了吴氏,又将温玉儒赶出了家门,自己则天南地北的寻找温情染,只消有人说好似在哪处见过温情染,只要有一点相似,温正卿不管是有多远都会去寻一趟。
这般寻了两年却是杳无音讯,他如今心思不在家族生意上,温家也是落魄了不少,好在他往日里经营得好,温家才能强撑着不倒。
旁人见他如此不免唏嘘,再旁劝他:“也不该为了个女儿便不管不顾的,虽是疼爱,但毕竟是个女儿,又是被匪贼撸去的,寻了这么多年不见人影,只怕是凶多吉少,你又何必执着与此。既是壮年,也可再娶一房妻妾,在多生几个便是了…”
温正卿一听这话竟是急怒攻心,竟一下吐出血来,把那人吓了一跳,也不知那晚温正卿是如何,待旁人再见他的时候,竟是一夜白头。
见他如此,这般劝慰的话再无人敢提,只任他如疯子般四处奔波寻女。
几月前,他听人说好似在京城一处宅子里见到个舞娘,体形相貌却与温情染十分相似,温正卿便连夜奔波,直往京城里赶。
待到了京城一打听,这事已是过了好久,只听说那舞娘当晚便不见了,再没寻到过人。
温正卿却是不信,一个人怎会凭空消失?便一直留在京城打听消息。
说来也巧,那日他好容易在茶楼喝茶休息,楼下却是锣鼓喧天,旁人兴奋说道,是皇后要出宫祈福了。
一众人皆是好奇这新皇后长的何等模样,具是围在窗边看。
温正卿自是无暇旁顾,只因下头封了街,便也只能在茶楼上等着凤鸾过去。
不知楼下是发生了什么,那些围着窗子的竟发出一声惊叫,只叹道:“眉若弯月,眼似清泉,红唇娇粉,盛过桃李…真是美人啊…怪不得被立为皇后…”
温正卿正坐在桌上喝茶,听那人一说皱了皱眉,脑子里竟全是温情染的样子,只那般形容,当只他的染染才旦得起这般赞美。
那人回头恰见温正卿表情,却是不满,上前说道:“兄台是觉着某这话不对?”
温正卿不想理他,只答道:“只是过了…”
那人一听怒气冲天,扯着温正卿将他扯到窗边,指着楼下的凤鸾说道:“你且看看那模样,某之话都无其十之一二,何曾有过了之说?”
恰是一道微风吹过,那鸾架上的纱帘被吹起,露出里头人影。温正卿瞳孔紧缩,盯着那鸾架一动不动,仿若是看痴了,那人见状嘲笑倒:“你瞧我说什么?这可不看直了眼?”
一众人等哄堂大笑,只温正卿眼睛紧跟着那架凤鸾直至消失,便是扯着一旁的人问道:“那车是往哪处去?”
那人见他那痴样,笑得愈发厉害,倒也有人好心答道:“便是去京郊的皇觉寺了,皇后娘娘要去那祈福,这京里还有谁人不知?你也真是个痴人…”
温正卿却是懒得与人解释,抛下几两银钱便匆忙出了门,骑了马便往皇觉寺奔去。
哪知他在寺外徘徊几日,也不过只进得外院,听闻皇后仪驾只在内院行宫。
他又急又慌,只怕自己人还没见着,鸾架便要回宫了,一旦回宫他便再难寻到机会。
也是老天给了机会,竟让他遇见那个小丫鬟,给了她一大笔银钱,才将她收买了。
方才自温情染进了前院,温正卿便远远的跟着,一路看,那模样那神情,却是与自己那丢了许久的女儿一摸一样,虽说脸上长开了些,但他也觉不敢错认。
只等到了无人之处,才敢出声唤她,见她回头心中大石才算落下,这便真真是自己苦寻许久的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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