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少卿神情有些奇怪,心不在焉地应了句:“嗯,没事……”
一群人看着温少卿阴晴不定的脸色,同情地看着钟祯。老板一般说没事那就是事情大发了!
钟祯欲哭无泪,站在温少卿面前还想解释什么。
温少卿却忽然看着他问:“她是你表姐?你一直说要介绍给我的那个表姐?”
钟祯点头,“是啊,你们认识啊?”
温少卿没回答,转身往厨房走。
众人脸上的同情立刻换成了鄙视:钟祯,你真不要脸!竟然用这种方式贿赂教授!
“对了,”温少卿走了两步后回头补充,“以后做介绍的时候记得先说名字。”
“哦。”钟祯有些莫名其妙,“我表姐叫丛容。”
温少卿深深地看他一眼,转身进了厨房。
钟祯下一秒便冲进卧室使劲摇着丛容,急得上蹿下跳,“表姐啊!你没事揉我老板的脑袋干什么?”
丛容被摇醒后,表情烦躁地推开他继续睡,一脸迷糊地敷衍道:“你老板是谁啊?”
温少卿站在厨房里一脸怔忡地用刚才丛容用过的杯子倒了杯水,喝了几口之后才回过神,继而低着头无声地笑起来。
原来钟祯是她的表弟啊。
有了这段插曲,老板嘴角又挂着诡异的微笑,谁都不敢在屋里待了,钟祯一说出去再买点菜,一群人立刻附和着都要去,独独留下了在厨房做菜的温少卿。
丛容被饭菜的香味诱惑醒,从卧室出来看到厨房里有人,以为是钟祯,想也没想便拉开门问:“午饭吃什么啊?”
等看清那人之后便蒙了,她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就穿越回了第一次见到温少卿的那一天呢?
同一座房子,同一间厨房,连温少卿挽起衣袖露出的手臂长度都是一样的,她是真的中邪了吗?
温少卿看着她呆呆傻傻的样子只觉得好笑,轻咳一声叫她:“丛容?”
丛容反应过来后捂着脸不愿面对现实,有些无奈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话才问出口,大门便从外面打开,钟祯和一群学生出现在门口,看到她正在和温少卿说话便兴高采烈地介绍:“表姐,这是我老师,温少卿,当初接你的时候就是借的他的车,你记不记得?”
说完又冲着身后的一群人介绍:“表姐,这些是我同学。她是我表姐,丛容。”
一群男生女生乖乖地齐声道:“表姐好!”
丛容艰难地应了一声,看了看温少卿,又看了看钟祯,又重新看了看温少卿,再次开始出神。
原来不是她敏感,当时那辆车真的是他的。钟祯提了那么多次的“老板”竟然也是他,怪不得钟祯会那么巧租到这个房子。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她竟然就那么忽略了……
她现在想的不止这些,还有……她刚从床上爬起来,头发没梳、脸没洗、妆没画,连衣服都是皱巴巴的。刚才她睡觉的时候,钟祯说什么来着?她揉了谁的脑袋?那她拉的又是谁的手?
天呢!这日子没法过了!
心里纵然有滔天巨浪,丛容的脸上也不露分毫,经验告诉她,输了什么都不能输了气势。她极快地扯出一抹笑和温少卿打招呼:“温教授好。”然后转头冲一群小朋友摆了摆手,“钟祯的小伙伴们好。”
丛容身上还穿着上庭时的白衣黑裤,简洁大方的款式,衬得她的身材更加高挑,即便是穿着拖鞋,眉眼带笑也有一股迫人的气势。
一群学生叽叽喳喳地说着进了门。
“钟祯,你表姐看上去好酷啊!”
“恰好是我喜欢的御姐型!”
“是律师吗?以后我被患者家属打了,是不是可以拿到几百万的赔偿?”
钟祯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我表姐主攻刑辩的,什么杀人越货啊、抢劫绑架啊、盗窃贩毒啊、贪污受贿啊之类的,如果你把患者治死或者治残了,应该用得上!”
“好酷啊!”
“当然其他的也会接一点啦,”钟祯一脸骄傲地扬着下巴,“总之,表姐在手,天下我有!”
那边一群小朋友讨论得热闹,这边温少卿的脸上再也看不出异常,他很自然地拿出手机来,“加个微信吧。”
丛容眉头皱成一团,“加微信干什么?”
温少卿睁着眼睛胡说八道:“和学生家长保持沟通,随时交流学生的心理动态,以便他能更好地学习。”
丛容对这个拙劣的借口表示嫌弃和鄙视,“钟祯他上的是小学吗?他那么大了可以对自己负责了。”
温少卿示意丛容去看客厅里那个蹦跶来蹦跶去的表情包,“你确定?”
丛容深吸一口气,上次那张名片被她趁乱抢回来,这次怕是怎么都躲不过了。
终究还是互加了微信,标志着丛容和温少卿恢复邦交,意义深远。
饭后,一群活力四射的学生围在客厅里热热闹闹地玩杀人游戏,两个“老年人”一个在厨房洗碗,一个站在厨房门口看另一个洗碗,这情景何其熟悉,让丛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丛容看着那双漂亮的手在流水中晃来晃去,视线从手移到侧脸。
岁月对这个男人一定是真爱,除了眉宇间沉淀下来的沉稳温和愈加明显,眼前的这张脸和几年前初见时简直一模一样,线条清晰漂亮,五官深邃立体,没有半点岁月的痕迹,依旧是帅得令人发指,真可谓是君子端方,温润如玉。
温少卿任由她看,收拾妥当之后,才抬头看向她,看似心情很不错地勾着唇角问:“工作太忙,所以睡在律所?”
丛容看着这张脸,谦和有礼的外表下藏着咄咄逼人的气势。她无言以对,就像当年他站在同样的位置对她说,丛容,我们见过。
第八章 道之所存,虽千万人吾往矣
接下来的时间里丛容都不在状态,等把人送走了,她便急不可待地审问钟祯:“我记得当时你不是一直想考一位年纪挺大的教授的研究生吗,为什么忽然做了温少卿的学生?”
她当初还特意查过那位老教授的资料,就是因为这样她才那么确定钟祯口中的“老板”会是个老爷子,也根本没往温少卿身上想。
钟祯忽然收起嬉皮笑脸,一本正经地开口:“那个时候我还是本科生,本来和温老师不怎么熟。这几年医患关系很紧张,有的时候会有病人家属、医闹啊来闹事,那一天好多老师都排了手术,只有我和几个同学在,当时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情,其实心里怕得不得了。当时温老师刚从手术室出来,做了十几个小时的手术,手术衣都没来得及换,匆匆忙忙地就赶过来,手术衣上还带着大片的血迹。他站在我们身前,和我说了一句话。他说,小朋友,站我后面。那天他真的把我们都护在身前。后来他评上最年轻的教授时,来学校做过讲座。我去得晚,到的时候快要结束了,他跟我们讲什么是大医精诚,还说,学医者,先学做人,后学医人。不管大环境怎么样,要对得起病人,对得起自己,不要让病人对不起自己。医生这个职业总要有人去做,我祖父说,道之所存,虽千万人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