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
玲珑的漫天花雨随着怒佛的惊涛骇浪,谢长缨突然明白自己的失策
——沈焱在他背后,他的剑如何敢向天借胆。
——而他在沈焱背后,沈焱的焰又如何能横扫千军。
微微的叹息,似乎在哪里听过。而后,谢长缨突然被沈焱搂到怀中。
来不及惊,来不及慌,只感觉到沈焱在他臂下一拍,春冰挡下怒佛的杖,接着沈焱身子一颤,闷哼了声,右袖急舞,
被人称为魇焰的青蓝色火焰自袖底现身,青空白日下,炎炎炽热得连呼吸都带了火苗。
如此强烈的火焰,没人敢近身引开,纷纷逃亡避让,连一佛二姝也不例外。对此大好良机,谢长缨却无意反击,只是记得沈焱在昏倒前说的四字。
“带人,快逃……”
可恶!!
谢长缨长剑一抖回鞘,抱着沈焱飞身上马,经过时顺手拉下还在树上的两人,双马四人,蹄声如雷,绝尘而去。
黑衣人们不知是怕了还是怎的,远远瞧着,并不追赶。
天下第一 云散碧天长 天下第一 外传之二 之三
板着一张不知是悔是恨是怨是急的脸,谢长缨抱着沈焱坐在石上,只是发呆。
“谢公子……谢公子……”
抬起头,剑眉微锁,不明所以地看着青衫人影。
“在下略通些医术,如果谢公子不嫌弃,请让在下看看沈公子的伤势,他不能再拖下去了。”
这个人……叫什么?
谢长缨觉得自己周身一片虚软,生平无数次死里逃生,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恐怖。这种恐怖自沈焱搂住他,代他接下玲珑双姝所有暗器,还有怒佛那一杖余威时,就已存在了。
并不深,也不特别激烈,只在沈焱昏迷,一路马行颠波时,一寸一寸加深,一寸一寸绞死。
他的手湿冷,微颤,忘了这是一双剑客的手,本该干燥稳定。沈焱的呼吸越来越慢,他的手就越来越冷。
“谢公子……”又是一声低唤,然后一双手伸过来,掰开他抱紧沈焱的手。
谢长缨一震,突然怕了起来,怕自己这一放手,沈焱那微弱的气息就会中断。“别碰!”
叶浩无奈,心知谢长缨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都孤独惯了;好不容易有个沈焱似乎能相互了解,相互接近,相互为朋的,却因自己失策,而让沈焱陷于生命危险。这心下的惊、怒、悔、恨,绝不是三言两语就是交待。而那种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心感再度消失,也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说服的,当下也不多说,直接行事。
唰啦一声,沈焱紫色的衣袍就这样在谢长缨怀里被叶浩撕开,结实的背肌上一片星星点点的红斑,正逐渐扩大。背心右侧还有一道即深且广的暗紫色瘀血。
谢长缨触目惊心,不由松开了手。
叶浩不客气地示意宣逸接过沈焱,也不指望那光发呆就占去半个脑袋的谢公子,自袖子暗袋内掏出块磁石,将沈焱背上还有左臂的暗器吸出来。有些因颠波而错离原来的血管,吸出时重新穿出新痕,整个背部鲜血此起彼伏,泊泊地滑落于身体两侧。
谢长缨一震,明知这是必要的治疗过程,却还是心口一窒,双手握紧了沈焱冰冷的手,握得死紧。
叶浩用干净棉布擦去沈焱背上遮住伤口的血膜,又引起新一波的流血,谢长缨不由怒目相瞪,叶浩却视而不见,只淡淡道:“要握请不用那么用力,痛醒了他大家都不好受。”瞄了眼交握的双手,又道:“真气节约点用,等下还有劳烦你的地方。”
“……何处?”干涩而暗哑的声音。
叶浩仔细看着沈焱背上的伤,不时用手指去推挤伤口。“还好,这个施展暗器的是个高手,自矜身份,不曾在暗器上涂毒,伤口虽多倒不太严重……不过她的确是暗器高手,入体的暗器几乎都刺入血骨交融之处,虽能用磁石吸出大半,另有部分却随着血流深入。幸好沈公子在受伤前便有知于此,先自封心口血脉,让暗器不得其门而入,但血脉封的时间长了,对身子终是不利……”
“能治么?!”谢长缨打断他的分析,冷白了脸。此时他脸上的血迹早已干涸,端整的脸上横着一道暗褐色的枯迹,显得有几分狼狈不堪。
叶浩与宣逸相视一眼。
“能,不过得有个高手用内力打通他奇经八脉,听在下指引,将体内暗器逼出。”
“那我来,我们快开始吧。”谢长缨急不可待,将沈焱身子一扶正,就想灌入真气,却被叶浩阻止。
“不行,你得先将你臂上的伤治好……”
“啰嗦!没那个闲功夫!”
“你伤不治好,真气灌了一半却因自身血流过多后续无力,那你可知沈公子会是怎样一副状态?更不用说那暗器会转入更糟的位置……”
谢长缨此刻只恨不能代沈焱受苦,听得这般苦楚,立时闭嘴,将双手往前一伸,伸到叶浩面前。
叶浩笑笑,又掏出些瓶瓶罐罐什么的为谢长缨疗伤。幸好都只是些外伤,清理干净,洒上药就可以包扎了。看看左右没有包扎用的布条,叶浩索性将沈焱撕破的长袍物尽其用,继续撕得更加破碎。
“这家伙又要抱怨了……”谢长缨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句。
“嗯?”叶浩扎好左臂换右臂,挑眉。
“他是个恋旧的家伙,对于自己用过的东西小气到无聊。”谢长缨看着沈焱苍白的脸,突然想到早年相遇时发生过的事。
“哦。”叶浩放开右臂,开始准备等下要用的东西。“宣,你的冰玉散借我。”
“保护我,也因为我归类于他的东西范围吧……”
“不,我倒觉得……”宣逸笑嘻嘻地走过来,递给了叶浩一个白瓶。“他救你,是因为单凭你的……冲动,我们四个人都别想走 ̄”
叶浩瞪了他一眼,晃了下白瓶——你别说得这么直白!
宣逸咕哝一声,补充道:“想要选择,自然得付出代价,所以你也别太自责了。”
谢长缨垂头默默无语,过会儿,低低道:“可以开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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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干,舌苦,颊热,额痛,除了这些痛苦外,其余的地方却全是麻木不仁,似乎全不属于自己了。
努力地在浮沉高热中寻找灵台一线清明,耳边听得大大小小或杂乱或细柔的,血红的视野中依稀可见不少晃动的黑影,梦魇中号呼着不知是枉死还是该死的死魂,身体被死魂撕扯着,被朱焰烧烤着,焦黑的肉一块一块地往下掉,现出了花花肠子,森森白骨。
汗淋淋地睁开眼,眼皮酸涩得似乎粘死成一团肉,既厚且重。淡薄的光线隐隐约约,照不出眼前三寸之物,身体躺在铺子上,不住地摇晃,耳边依约是澎湃的水声。
艰涩地喘了口气,沈焱一人默默对着黑暗,对于自己的醒来,很难说是什么感受。梦魇中的一切转化为冷汗,深烙在他周身,他觉得整个身子都是麻木的,除了眼珠子能转动外,其它的一切都不属于自己的了,就像那梦中一样,除了痛楚欲裂的颅首之外,周身都已被烧毁了。
痛楚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连痛楚都查觉不出的麻木……
唏唏簌簌的掀帘声,伴着淡淡的水气,一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手上端了个碗。逆着光的身形看不情脸上的表情,只听得他哼了哼。
“你醒了!”
噗哧——沈焱突然笑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身上又是伤又是痛又是冷又是热的,见了这个人,听到他那冰冷冷的关心,心情却甚好,好到忍不住龇牙裂嘴抽筋着笑出声来。“呃……咳……”
“别说话!”谢长缨又哼了声,将药碗放在旁边的小几上,盘膝坐下。“你左臂及背后共中一百三十一枚暗器,又被怒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