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民是惹不起的。可是,我们……你瞧我们这身形,与谢公子差不多吧,看来又有点身手的样子,不是妄自菲薄,多少还是怕会被找麻烦……这样一来,不死也得脱层皮,就算运气好,解释得通,也不知会是什么时候,到时论剑大会一过,却不是叫人扼腕么……”
沈焱好耐性,听着他叼叼絮絮地说了一大堆,总结。“所以叶兄想说什么?”
“惭愧惭愧……”叶浩干笑几声,似想伸手去擦把汗,又觉不合仪,手足无措地放下筷子,咳了几声,突然大声道:“瞧两位身手不俗,气度非凡……在下希望能与两位同行……”
“好啊。”
“呃——”没想到沈焱回答得这么干脆,还准备了不少说辞的叶浩张口结舌哑口无言。
“沈兄!”谢姓骑士回过头来,不悦地看向沈焱。他不喜与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同行。
“没关系,小弟觉得他们挺有趣的。”沈焱笑嘻嘻地说着,看了眼窗外,再次抚掌,大笑。“天亦知心,瞧我们这一说好,雨也停了。既要赶路,不妨趁早,小二,算帐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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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四人上路,谢姓骑士生性孤傲,非看得上眼的人,他是绝不与之相谈,一路并行至今,叶浩都还不知他的名讳,只能称其谢公子。沈焱却是与谢姓骑士截然相反的人物,言笑晏晏,口角生风,无论什么人都可以三两下便混得很熟,他眉长目秀,乍看是带着阴柔的秀丽,弯唇笑起,却是灿若春阳,极为炫耀。
相比之下,叶浩及他那朋友宣逸便显得平凡无奇,触目可忘。五官不能说是难看,但太嫌平淡,少了几分气势。
也不知运气是好还是坏,他们这一路行来,马蹄急催,居然没有遇上半点麻烦,谢姓骑士所说的神仙府也没见到半点蛛丝马迹,眼见天色已晚,却因赶路错过宿头。沈焱正思忖着是要再赶段路看会不会遇上人烟,还是在前面那片密林中歇息时,叶浩说,这条路他走过,往宜昌的话怕得再走百里才能见到市集。
当下一行四人便在林中歇下。
既要过夜,就得有所准备,谢姓骑士去捉些野味,沈焱采摘山果,叶浩与宣逸身手平平,只有去捡柴火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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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公子的手艺果然一绝,这化子鸡外层泥巴用果叶重新包了,埋入地下,烤熟时未入烟火,却深含酒果之香,鲜腴肥嫩,甘醇多汁,怕是丐帮亲自动手烤的也不过如此。”叶浩吃完半只鸡,赞不绝口,听得沈焱眉开眼笑,频频劝他再多吃些。
宣逸坐在旁默默吃着,一声不吭,听着两人对话,嘴角不住抽动。过了片刻,突然道:“沈公子,你再打只山鸡,让我来烤吧。”
“嗯?”沈焱一呆,叶浩的笑脸却垮了下来。“宣,别乱来!”
宣逸剑眉微锁,有些伤心地看着叶浩。“你不相信我?”
“是不相信!”斩钉截铁的回答!
宣逸显然想到某事,讨好一笑。“浩,别用一次失败就否定我的努力 ̄ ̄那次烤鱼是失误,是火候问题而已。你想这化子鸡作来没那么麻烦,不过洗净内脏,塞入调料,再用稀泥和上,包些果叶,埋到地下……如果连这些我都作不好,简直是有辱我的……名誉!”
叶浩只是冷着脸不应声,生怕一时松口,换来自身不幸——不用想,这家伙会想烤化子鸡,一定是要自己当实验品的,这化子鸡可不比烤鱼,这么大的一个,教他如何一口吞得下……不干!
沈焱瞧着他们吵吵闹闹,也觉有趣,笑道:“不过就是一只山鸡而已,两位不用吵了,我让谢……”他转过头,却见谢姓骑士不知何时已靠在树杆上抱着长剑睡着了。
“这么快就睡着了?”喃喃自语了声,沈焱无奈地耸耸肩。“那我去打山鸡好了。这小子两位多看着些,不过不要靠近。他树敌太多,睡着时尤其危险,不小心被他当成敌人杀了可就太冤了。”边说边嘀咕着,要走时又交待了两人一遍别靠近,这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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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非只因多开口,烦恼皆为强出头。
那只惊天地泣鬼神的化子鸡最终命运如何,沈焱不知道。他在看完宣逸炮制过程,就立刻巧舌如簧寻了个籍口离去,独留叶浩一人脸白若纸地强撑在宣逸身旁,大有可能命若残烛。
他终于明白叶浩之前死活不答的原因何在,也明白事上有些事是绝不能多口多手多管闲事。无奈情天恨海,错恨难返啊……抬头,为半空中可能死不瞑目的山鸡冤魂默祷片刻,摇头叹息,黯然离去。
脚步经过谢姓骑士身边时,顿了一顿,不意外见到那熟睡之人眉角一跳,握在剑柄上的右手手腕无意识中微抬,与剑身勾成奇妙的弧度——正是他仗以成名的善慧剑法的起手式。
欢喜、离垢、发光、焰慧、极难胜、现前、远行、不动、善慧、法震……十境法地
——十地剑宗
……难说是一种什么心态,让他突然决定继续站着不动。明知这个名动江湖的煞星孤身独往,遍地敌踪,连睡梦中亦不忘防身。传说中,他一旦出手攻击,天下无人可全身而退,之前数次相逢相处,也证明流言亦有其可信之处。无端找扁实是蠢材……
理智一波一波地分析,他的人却还是懒懒散散地站着,不远,不近,共吸一尺见方的空气,连护体罡气都没运起。
在赌吧!赌自己对他的真诚,赌这人确实将自己当成了朋友,赌——他不会出手。
他的右手还是握在剑柄上,不松不紧,暗夜中,泛着冷白的血泽。骨节分明,肌理细腻,指甲也修剪得整整齐齐,是一双保养得很好的剑客的手……
放缓呼吸,让真气在体内缓缓流转,彰显自身的存在。沈焱有些好笑地发现自己还能发现这么多无聊事。
眉角慢慢地垂下,缓和了空气间的煞意。沈焱心中一喜,知谢姓骑士的意识已承认了自己的存在,不由微微一笑。
当他笑起时,一阵轻风拂过脸颊,凝滞的气息再次流动。他可以感觉到,谢聚在右手上的真气已经散开了。他的手还是握在剑柄上,却没有之前那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息。谢的脑袋依然挂在剑柄上,此时看来,却是人畜无害得可爱。
喜悦自心底横生。沈焱知道,以谢树敌之多又独来独往的性子,能在睡眠中让自己接近,正代表谢的信任……
唉呀,真糟,怎么感觉就好象驯服了一匹野狼,让它乖乖趴在自己脚下任自己抚着它茸毛的得意感呢?不怀好意地嗤笑着,沈焱歪头打量了谢姓骑士片刻,干脆就在他身边坐下。
谢的手又微微一动,没有醒来。
沈焱苦笑着地自尊臀下拉扯出一个被压扁的包袱来,松塌塌的没多少东西。他顺手捏了捏,却按到厚软的感觉,依着大小质地,可能是条披风。
看了眼谢身上那单薄的衣料,沈焱想到他说过,他刚从南疆赶回来……
“……认了我这朋友,是你有福哦 ̄”小声自我赞美着,沈焱拿出那条披风,为谢披上。
无意间触上谢的颊,冰滑坚硬的感觉,有如玉石。
沈焱急急收回手,见谢没有被惊醒的状态,这才吁口气——天哪,谢潜意识里承认了自己是一回事,一觉醒来稀里胡涂一剑砍出又是另一回事,幸好天公疼憨人哟……
靠在树杆上,怔怔地看着谢的睡脸,沈焱的半张脸隐入黑暗
暗夜中,火光渐弱,明灭不定。
一声轻叹,不知自何人嘴里发出……
天下第一 云散碧天长 天下第一 外传之二 之二
八月廿二 甲辰日 危
一早,四人正傍着树杆睡得香时,一连串马蹄声踏破草丛上的寒露,惊起宿鸟‘噗嘎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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