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几十年间就腐朽得不剩痕迹。世事沈浮大抵如此了,呕心沥血心机算尽,即使建得百年功业,总有一天会尽数湮没在岁月的洪流之中,直到再也无人记得,无人知晓。

楚飞扬坐在船头望著回路,心有感慨。世间多有求不得的悲苦,他此生能将最不可能的最爱之人束缚在身边就更加显得弥足珍贵。

世人想求什麽都不是错,元晴身为一阁之主,他求再现门派昔日辉煌,他没有错;君书影曾经只求称霸江湖世人惧服,他也没有错;尘世之中还有更多的凡人,求功名求利禄,求功成名就万人敬仰,求官爵加身厚禄在手,他们的所求都没有错。只是有一些人用错了手段,走错了路,铸成大错。

楚飞扬拥住坐在身边的君书影,低笑道:“我这一生所做之事,似乎从没有错过呢。”

君书影眼睛上蒙著布带,疑惑地歪了歪头,不能理解楚飞扬突然蹦出来的这无端自大的一句话是个什麽意思。

楚飞扬看得心里喜欢,轻笑著捧住他的脸,自己把脸贴过去温柔万分地蹭了蹭。

楚云飞一脚踏出船舱,正看到二人这一瞬间的亲密行径,心中微微泛出一丝酸意。

虽然楚飞扬对君书影只是一触即离,楚云飞却还是被那暧昧的粉色气息熏得红了脸,面红耳赤地钻回了船舱里。

小船的不远处,一条巨大的银色身影缓缓地从海面中钻出又潜下,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形光芒。广阔的天地之间显得渺小万分的木船悠悠地驶向海天一色的远方。

元晴最终没有跟楚云飞回天山,他在牧江白的山谷入口处就独自一人消失了。

楚飞扬安慰了万分担忧的楚云飞,向他承诺会动用所有关系寻找元晴,一有消息便会立刻通知他。楚云飞却因为师父的紧急召回令,只能先回天山。

楚飞扬待君书影的眼睛复原,便一起带著麟儿离开了山谷。在春暖花开的时节,一行三人终於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朗月山。

97

微亮的晨曦下,两匹矫健的骏马从大道的远方奔来,马蹄踏起一簇簇尘灰,飞掠过转角的竹林,惊起一丛飞鸟。

麟儿被裹得严严实实,坐在君书影的怀里,舒适地把小小的身体靠进君书影的胸膛上。早春的清晨仍旧有些寒冷,身後的怀抱却温暖地圈护著他,虽然君书影对任何人都没有过过分的热情,但麟儿就是能从他牵著他小手的掌心上,从他嘴角边淡淡的笑纹里觉察出那丝丝缕缕满溢出来的温柔,并且对那些温柔眷恋不已。

他知道哥哥也是这样的。他们兄弟二人和其他的同龄人有些小小的不同,他们都是爹爹用毕生的功力呵护孕育而生的。

他们比一般的孩子与“母亲”之间的联系更加深刻。从他们还在君书影的腹中贪婪地吸收著君书影全部的内力用来维系自身成长和安全的时候,他们就能够感觉得到君书影每一丝的情绪波动。

即使那些远早的记忆早已消散在岁月的洪流之中,但那时的感觉却延续了下来。那种亲切的、深爱的、柔软的感情,在他与哥哥每次看到君书影时,每次被他爱抚拥抱的时候,都会从心底深处飞速地升起,倏然之间蔓延进四肢百骸。似乎对君书影的深爱早已是刻印在他们骨血里的烙印。

麟儿从厚重的披风下伸出手,抓住君书影的衣襟喊了一声:“爹爹──”

“怎麽了?”君书影低下头来,便看到小儿子朝他抬起的粉嫩嫩的脸蛋,“冷吗?忍一下,我们马上就到家了。”

麟儿摇了摇头:“我不冷。爹爹,以後我真的不用去跟师公学武了吗?”

君书影扯了扯马缰,马蹄声和缓下来。他腾出手来摸了摸麟儿被风吹得冰凉的脸,轻叹一声道:“麟儿想学吗?”

“我想要出人投地,给爹爹争光!”清脆的童音铿锵有力,转而却又低下声去,像个真正的小孩子一样带些撒娇地说道,“可是我也不想离开爹爹身边……”

楚飞扬这时也放慢了马速,走在君书影的马旁,手里随意地甩著鞭子笑道:“你们两个说什麽悄悄话呢,说给我听听。”

麟儿把刚才的话一五一十地重复了一遍,楚飞扬听完伸手在麟儿的脸蛋儿上掐了一把笑道:“好儿子,有志向。你想要有出息,我和你爹爹教你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