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善凑了过来,压低着声音道:“还有一句老话儿,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以皇上待您的那份诚心,您原本是可以做皇后的,但世事不由人,谁叫您摊上陆轻歌那么个姑母呢?
既如今您再无可能登上后位,贴身侍奉过皇上的人,这辈子也绝无可能再出宫,以咱家的意思,趁着这一回采选,您倒不如押定个皇后人选,一力将她推上去,将来她感念您的恩德,势必会在登上后位后一路护着您,这样,您往后要入后宫,就会容易得多,对不对?”
陆敏算是听明白了。这老太监是想操纵采选,亲手送个皇后上去,从而大捞特捞一笔。
她道:“既萧玉环自愿放弃入宫,如今就剩下余宝珠姑娘一个人,她就是不争的皇后,这还有什么可押的?”
许善将方才李氏送给自己的银票悉数塞给了陆敏,悄声道:“三司使李密家的李灵芸姑娘,才是皇上真正看上,有意要推上皇后宝座的那一位,咱家给姑姑透个风儿,咱们一起将那位捧上去,提前押个定儿,好不好?”
他敢把太皇太后的心肝宝贝踩下去,想必从李灵芸那儿弄到了很多银子,否则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一个女官,一个太监,俩人在马车上相视一笑,皇帝的大老婆职位,便由他们俩给定下来了。
再匆匆探过一回余宝珠,又收了些银票,然后到李灵芸家,陆敏又收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贿赂,这才和许善两个回宫。
因今夜不必司寝,陆敏直接回了自己的宫女房。沐浴过后,将李氏,南阳公主,以及李密三家子送的银票全拿出来,全是卷成细长长的条子,像柄细细的如意一样,用红绸绳子扎的紧紧。
李氏给了四千两,南阳公主最小气,只给了五百两。最大的一注是李密给的,一千两的大面额银票,不过十张,卷的像支簪子一样粗,加起来却是一万两。
一万四千五百两银子,只需要买个名额就能搞定,陆敏入宫三个月,头一回发现做女官还有这等好处,拿起银票仰躺在chuáng上,她正准备将这些跟赵穆给自己的那两万两收笼到一处,忽而便听外面chun豆儿一声喊:“皇上!”
门随即一把被推开,陆敏抱着满怀的银票还不及躲藏,门已经被推开了。
十八岁的少年皇帝,头定了,好不好?”
陆敏抽回双脚,望着懒洋洋歪躺在她chuáng榻上的男人,小声提醒道:“奴婢们已经商议定了,李灵芸和余宝珠姑娘,将是最后定下来入宫的贵女。明日,奴婢会和许公公一同前往南阳公主府,以及李府,迎娶两位贵女,皇上,明日您就该大婚了。”
那男人凤眸半张,黑衣紧束的身子侧卧着,两条远远伸出去的腿分外修长,他忽而诡异一笑,转个话题又问:“麻姑,以你之见,李灵芸和余宝珠,谁该为后,谁该为妃?”
凡事总有长短,两个大姑娘一同入宫,虽然皆是皇帝的老婆,可一妃一后,谁该为妃,又谁该为后,按理来说该由皇帝钦点。
但皇帝总要听听身边人的话,以她们的话为参详,看那个姑娘的德行更匹配做一个皇后。许善和陆敏做为采聘的礼官,在此事上最有发言权。所以李密才会一人豪掷一万两,只为把女儿捧上皇后之位。
拿人手软,陆敏挑了许多李灵芸的优点,说道:“李姑娘温柔贤淑,性格良善,更堪为后。”
赵穆晤了一声,又将陆敏揽了过来,悠声道:“赵敬做了一辈子的皇帝,不会挣钱也不会花钱,给太皇太后造了一座太液仙境,就花去了一百万两银子。每年还要借给火州上百万两的银子,火州那么个小国,能有机会反噬我们大齐,全在于他一手饲养。
须知此番咱们与火州开战,兵备粮草能供得上,全凭李密四处找银子。但那皆是他私昧下的朝廷税赋,算不得他的功劳。
上辈子朕与火州开战之前,先抄了他的家,然后才开始打仗,这辈子朕不想那么做了,朕想哄着他一点点把银子掏出来,又不伤和气,群臣也不会记恨朕,大家都欢喜,你说是不是?”
上辈子死了之后,被余宝珠画成个大花脸,一张huáng裱纸被风chui走之后,曝露在朝臣面前那张红红白白丑恶的脸,以及他们那熟视无睹的表情吓到了赵穆,他决定这辈子温和一点,但再怎么温和,心依旧是黑的。
陆敏酌言道:“李姑娘若是做了皇后,李密就是您的老丈人,老丈人为国多操劳点,也是应该的。”
赵穆笑着摇头:“无论李灵芸还是余宝珠,皆不会成为皇后。毕竟她们想嫁的,非我赵穆,而是紫宸殿里纯金雕成,九龙盘踞的那把龙椅。无论谁坐在那把龙椅上,皆是她们心目中的好夫婿。”
☆、果报
说完, 他又一笑,抚过她垂在两侧的长发,轻拍了拍她的肩道:“趁着这个机会, 多捞一点,等嫁给朕的时候, 你就是个小富婆了。”
目送赵穆出门,陆敏气了个仰跌,过了半晌,将那银票悉数卷好,塞进抽屉里, 锁了个严严实实。
再过半个月,皇家正式行采聘之礼,香车宝马齐备,六司尚宫齐出,将李灵芸和余宝珠两位贵女, 迎进了宫廷。
在皇帝正式面见之前,因身份未定,她们被称之为良女,住在太液仙境,太皇太后的后殿之中。先由尚宫嬷嬷们教授宫中礼仪, 以及事君的闺中秘事,直到皇帝为两位贵女正名,定后妃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