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家的家当,不是一家两家,通通存放在任公信家仓房,弄的人家也挺麻烦,将自家的东西乱堆,不怕雨浇的倒动到院里,给他们老宋家倒出位置。
就这,粮食还没敢往任公信家推,因为任公信家富裕,家里物什本来就不少。他家有不少存粮。
咱九族的粮食就推到了任族长家,堆在了学堂屋里摞在书桌上。
丫丫的粘豆包就在学堂里。
阿爷那人怎么可能会让粮食泡在地窖,地窖里宋茯苓弄的各种坛子、粘豆包、酒坛,早在宋福生没回村前就搬走。只是动作再快也赶不上雨速,大冰棍大糖葫芦,以前剩下的干菜
、存的冰块,还有地窖里柜子箱子指定是被泡了。
茯苓在蓑衣下为难了:“娘,送是没问题,关键我叫她什么?她男人叫我爹叔,她公公叫我爹大侄子。”
“叫二婶子,从她公公那头论。”
……
“二婶。”
“嗳嗳,”任子玖的媳妇有点意外,这是宋茯苓第一次与她说话,还叫她二婶,一下子就感觉很亲。
以前宋九族的人只叫她“子玖媳妇。”
“这是我娘让我给你的,你快拿着,让人瞧见不好。这是我们家人心意,这两天麻烦你了。”
“你扯这个干啥?胖丫,你听二婶说,是你别撕吧,早先二婶就想找你娘唠嗑来着,就怕打扰你们,你二叔多亏了你爹,我还不晓得怎么谢你家。”
宋茯苓最受不得推推让让,有时候北方人送礼让礼,像要干起来似的,从小就听:“你拿着,不是给你的,给孩子的,”然后被塞了礼的人家恨不得追出二里地说不要,鞋都要跑丢了追赶。
“真不算什么,我先走了,回来就是换双鞋。”
“嗳?嗳?”任子玖媳妇还不敢大声嚷嚷,让人听见确实不好。
瞅了瞅胖丫放在地上的筐,筐里有用麻绳串着的一大块肉,足有十几斤小二十斤,还有俩苹果俩鸭梨,应是让她给儿子吃的。
小声嘀咕:“你说这事儿整的,就来咱家住几日。”
将东西放在灶房柜里,任子玖媳妇转头摸出家里的闲置锁,就去找钱佩英了。
俩人用斧头给仓房安了锁,钱佩英一边说“不至于吧?”,一边安锁速度极快。
子玖媳妇总是不能告诉钱佩英小继母进来翻过,对外,那是自家人,怪磕碜的,“要的,今早嫂子听见没?隔俩院儿不是小地主家吗?她家就吵吵了。”
“为啥?”
“就几句话。十一奶奶不是将物什存在她家门房嘛,随口说找不着什么东西了,可能是絮叨的多,惹得九伯娘来了气。”
钱佩英明白了。
你这面磨叽东西找不着,被存放的人家指定寻思:啥意思?暗指我们偷拿啦?好心给你家存放,让你们来住,你不领情咋还能说出那种让人歧义的话?
而磨叽的人,在钱佩英看来或许也不是故意的,就是闹心呗,东西乱七八糟,不好翻找,没留心就磨叽出口,尤其岁数大的人。
反正一句话,哪也不如自己家里好。唉,再对付两天吧,等水退了赶紧回家。
刚才老宋和闺女偷摸用望远镜看过,咱自家那房子,闺女说很坚挺,老宋也说那面地势高,水上不去,看起来比村里人家好像都强,就是隔着拓宽的河,也是怕山洪。
“不过,咱们村就挺好了,人一多,哪有上嘴皮不碰下嘴皮的。换别的村,事更多,”老宋都说,村里人现在挺听话、挺团结,
任子玖媳妇摇了摇头:
“嫂子,不是别的村事多,是别的村压根就不会管。这种发水的时候都顾着自家,谁能有那好心?除非村里有许多亲属在,亲戚间拉把手,同族间平日里走得近的互相拉拔,那才是别村的常态。他们还没有带头人,指定更乱糟糟,我眼下就很惦记我娘家。”
“你娘家哪的?”
“我娘家在十里堡里,地势更低。
嫂子,不瞒你说,我眼下已经不去发愁今年的收成,下雹子那阵,村里好些人哭,我就没哭。
自从我男人那次事过后,我啥也不盼,就盼着平平安安,挣多挣少,吃好吃孬能怎的?”
任子玖音信全无那阵,子玖媳妇差些看开到,连儿子将来成不成才也无所谓的程度。能太太平平,让她儿子将来别像她男人似的在战乱期送粮,能活到老,寿终正寝就行。
明明很年轻,却差点看破红尘。
聊完这些,门锁上了,钥匙干脆就给了钱佩英。
子玖媳妇又告诉钱佩英,“嫂子,今晚去我小儿那屋住,那屋别看小,啥都有,还清净干净。和我那大屋离的近,缺啥少啥你就招呼我。”
“好,好。”
而此时,宋茯苓真是去看钓鱼了,不,是网鱼。
村里所有会水的汉子们,全都腰间系着绳索下河,顶着雨捉鱼。
鱼儿,让你跳,逮你没跑。
“拉住!”
“放心!”
汉子们在滚滚的河水中扑腾,互相回应着。
宋福生在油棚子前像指点江山似的说道:“不是没粮吃吗?今年收成不是完了吗?看看,这就是食物,这几日就吃它。”
“报!”二鹏子被宋福生打发去各家查看还剩多少引用水。
“团长,下去不少啦,我担心雨还没停呢咱们水就会没。”二鹏子抹了把脸上雨水道。
宋福生立马喊话:“全村都有,从眼下开始,渴了就给我喝牛奶,存的水都不能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