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福生“逛街挺累个事,能不蹬被嘛。”
闻言,钱佩英又憋不住笑了,“唉,你说咱家茯苓,是不是永远就长不大了。跟她弟,俩人共吃六个手指甲大小汤圆,就能吃完想美事。不能出去玩,自个编。”
宋福生说“挺好,编的挺美,等赶明,”忽然拍了拍钱佩英“我真给你赢灯笼,长揖到底,送给你。”
两口子却不知,今晚宋茯苓的梦中比她讲述的还美,压根就没美完,梦中在继续。
而且,也不知是米寿无心的那句“祈求加偶”,还是因为宝珠曾和宋茯苓说过,上元节这天,男男女女能见面的原因,宋茯苓今晚的梦里不仅有吃有喝有玩,还有男人。
她睡得呼呼的,嘴角弯起。
没看清对方长什么模样,就知道是为很英俊的才子。
她俩花灯下邂逅了。
怎么邂逅的呢,男子拎着灯,身后有朋友喊,就原地站下扭身看朋友。
宋茯苓是拎着花灯倒着走,边走边笑意盈盈冲父母和弟弟挥手。
人多,俩人都没看见对方就撞在一起了。
“对不住,”梦里,宋茯苓急忙回头冲对方说对不起,踩你脚了。
英俊才子用磁性的声音说“没事,”还问姑娘是否有事,说话时将手中的花灯高挑,照在了宋茯苓的脸上。
宋茯苓在梦里很着急,就想看清对方到底长什么样,但就是看不见,只知对方身高很高,身上的味道比古龙香水好闻多了,一种草木的清香。
“茯苓,茯苓?”
“嗳,娘,来啦,”宋茯苓只能拎着花灯跑向召唤她的父母,却在跑了几步后,忽然站下,扭身回眸,看向那名才子。
恰好那名男子也转过身,似有所感般看向她,在手中红灯笼的照耀下,冲她一笑。
梦里,宋茯苓在念诗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慕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宿过后,正月十六。
宋茯苓抱着被子坐起身,笑得格外猥琐,还有点沉浸在梦里似的,心想艾玛,我竟然在梦里自导自演一出灯下邂逅,啊哈哈哈,圆了自个的古装女主角大梦。
钱佩英拎着抹布过来时,看到的就是闺女在拍脸降温“干啥呢这是。”
“啊?没、没干啥。米寿起啦?”
“早起啦,饭都吃完了,跟金宝他们出去捡柴火了。估计咱这几百口人就你没起。你爹你奶她们更是早就走了。你奶,才过后半夜就在窗户下喊你爹,非要大半夜就走,给你爹气的不行。”
宋茯苓这才回过神,脸上少了笑容
唉,这才是现实。
烦死了,这世道。
也不知今天进城,能什么样。
现在快到了吧。
“咣,咣,咣……”
钱佩英擦炕的动作顿珠,惊愕这是什么动静。
宋茯苓也满脸疑惑。
大伯家的二郎跑进屋“三婶,胖丫姐,快些村里集合,丧钟响,一个都不能少,得去跪着。”
宋茯苓听完心里就一个字“靠。”
赶紧翻兜子找护膝,她还没起被窝,没洗脸刷牙。
为啥丧钟响,还要去村里跪着呀。
不跪能怎么的,能发现吗?
有病。
与此同时,宋福生也和他闺女一样在心里恨不得骂娘。
因为他们更倒霉,正拿着具保书要扣章时,丧钟响了。
离奉天城的城门就几步远,却需要原地立马跪下。
圣上驾崩,举国致哀。
各寺庙、观,以及凡是挂钟的地方,敲钟三万下。
三万,等敲完,得跪到啥时候。
关键是还得哭。
尤其是宋福生离守城官和兵役们距离太近,不敢表现不好。
就跪在他们附近。
宋福生一边哭,一边在心里后悔
晚来些好了。
晚来在路上,只要没人,谁知道他们跪没跪?意思一下就起来,接着赶路别让人看见就行。
或者再早些来,进了店里,屋里暖和,跪在屋里呗。
马老太跪在宋福生旁边,哭得鼻涕都出来了,心里琢磨的是
圣上,你赶紧滚到千里之外吧,烦死你了。
给我管这江山,备不住管得都能比你好。
瞧瞧你,活着时,江山这一块,那一块。死了后还得因为这一块那一块干仗,遭罪的全是俺们老百姓。
就这天,冰天雪地的,一把岁数等会儿跪完你,膝盖就得直不起来。
不知像宋福生马老太这样“不忠不孝”的百姓多不多。
但是百姓们确实心里踏实了。
丧钟响,就像那只靴子终于落了下来。
没一会儿,跪在城门外的宋福生等人,头上就落了一层白。
雪无声地落在他们头上。
宋福生咬牙坚持,每当觉得冻得要支撑不住时,就会抬眼看向那些守城官和衙役。
那些人得摘帽,估计耳朵快要冻掉了吧?
这种时刻,多大的官也要和他们一样受罪。
宋福生这话说得没错。
因为此时陆畔两耳冻得通红,正一身孝服,背影刚毅,带着大批的禁卫军下跪。